丁真的理塘：多数人没看见那一份“野性”嫦娥五号将择机实施月面软着陆

丁真对着镜头一笑，互联网为之震动。2020年末，理塘的冬天比中国绝大多数的地方更冷，各处都堆着雪，小城里一边出太阳一边飘雪，当地藏人围成一圈，跳即兴的“锅庄”舞，只有零星几个当地人在雪地里，一边抽烟一边围观。但这里却在网络里“火热”起来。从前，这里的旅游招牌是仓央嘉措，现在变成了美少年丁真。

11月11日，“波哥”发出一条丁真面对镜头的10秒视频，引发传播热潮。资料图19岁的丁真无法流利地说汉语，不好交流。刚与当地旅游投资公司签订当“形象大使”合同的时候，丁真家里的计划还是，他可以一边当“大使”一边放牛——这是一户淳朴的藏民家庭，丁真以外，丁真的二舅也发短视频，一边经营家里的旅馆。丁真的父母去冬季牧场放牛，住在自搭的帐篷里。左不过是一份生计。他们想不到会有这么大的阵仗。
他们也许很难理解，为何这种生活方式能在虚拟世界里得到激烈的迷恋。丁真曾对其他媒体说，他不太知道为什么网上关注他：“同事们告诉我，是因为我笑起来好看”。外头的人，生活得太复杂了，所以倾慕牧牛放羊的纯净，对于山里头来说，放牛只是放牛。
放牛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冬天黄色的山上，牧民在找好的水草，还要拿储存好的大豆和干草拌在一起，给牛“加餐”；我们在村委会的小楼采访扶贫干部，一边听到外面嘿呦嘿呦的喊声，是他们把一袋袋大豆整整齐齐地垒起来。牧民用大力给牛挤奶，有的在家把牦牛奶做成酥油，在藏地刺骨的风雪里，他们赶着牛跑。山的后面还是山，他们漫山遍野地寻找自家走丢的牛。

理塘在甘孜腹地，海拔4014米，常住人口不到8万人。澎湃新闻记者赵志远图丁真现在的领导、理塘旅投的总经理杜冬是个有趣的人。到藏地游览之前，他在上海的钢铁厂里当翻译，说起那段经历，“好man啊，特别man。”他重复了好几遍，他看见那些钢铁工人，让超高温的钢水在跟前直直地飚过而面不改色，后来他辞掉工作，满地球游览，看人与野兽搏斗，都是惊心动魄的。
“如果你自己拍丁真的宣传片，你怎么拍？”记者问。
“我会加入更多野性的东西。在严酷的环境里，没有野性，他们（牧民）怎么生活呢？”他说。
他又对记者回忆起他的“阿爸”。2007年，杜冬第一次到达理塘，认识了阿爸泽仁——阿爸像一头狮子，又像老鹰，用一种血性十足的风格买卖虫草。那位典型的康巴男人，长发梳成一个“英雄结”，脸上坑坑洼洼，又想用油膏遮住，他在乎自己的男性魅力。
阿爸年轻时当过村里的生产队长、打过猎，还淘过金。冬天在金沙江边，浑身结满了冰。后来，他果断借钱进入行情看涨的虫草市场，一直焦虑地到处“找钱”，养活一大家子的人。阿爸早早地过世了。
阿爸身边的阿妈，是家庭主妇，阿爸出门去做生意，她在家嗑瓜子看泰剧。但传统的康巴女人也有一副强悍的面貌。阿妈按老办法给亲戚家的妇女徒手接生，弄得浑身是血。她毫不以为意，端着一盆血水出来。这些故事细节丰富，很多没有出现在我的报道里，但也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一种真实的“野性”。
这样的血性彪悍，背后还是生存的劳苦和家庭责任。杜冬说理塘的年轻人，很多都像丁真一样，在长辈面前安静而听话，他们到了中年，纷纷成了阿爸阿妈那样的男女，因为他们“当家”了，要照料家里的下一代。
阿爸看到杜冬在自己的房间里，对着电脑干翻译活儿，走过来对他说：“你这个好哦！”他说的是自己做生意收入不稳定。
在山里放牛，要是不精心照顾，牛就会死，从前很多家庭让孩子辍学放牛，有牛才有活路。
这样的水土滋养出仓央嘉措的文学，像《诗经》一样浑朴而富有音乐性，可以在跳“锅庄”的时候一遍遍地唱：“我最爱的人啊，就在琼结人里面。”

仓央嘉措微型博物馆内景。澎湃新闻记者赵志远图在优美的诉说中，充满了生的豪情，与流行文化里崇尚的那些文弱的娇花一点也不一样。类似于仓央嘉措的诗歌夹在很多伪作里传播，我觉得，我们对这种文化的理解太不够了。
我们在理塘采访的那几天，丁真在杜冬身边，也像一个乖巧的孩子。杜冬和他的同事在充当丁真在城里的“长辈”，教他怎么适应新的工作。杜冬说，他觉得丁真以后会改变，这是所有人的宿命。

杜冬常说，不希望丁真“异化”，但最近恐怕做不到。澎湃新闻记者赵志远图在互联网的时代，没有哪个用上智能手机的人真的能够遗世独立。现在，很多的商业品牌找丁真，时尚杂志要拍他。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人，我希望丁真能够像他的乡亲们与风雪战斗一样，坦然面对自己人生的变化，保护好自己所珍惜的，像石头一样坚硬，什么也不畏惧。